摇光录:乱世公主青魂同人文「魂之归处」如下:
这次测试没拿到资格,所以只好自给自足(笑
字数5000+,文末有图片版(可能模糊orz)。食用愉快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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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魂之归处」
水从头顶灌下。这幅身体随水流的力度晃了一下后便不动了。他生得极白,又有一头银瀑般的长发,点点血迹被冲成淡粉色,从他的鬓角手腕胸口四处流落。此情此景倒像雪中盛出花朵般绝艳,没有纤毫将死之人的枯朽气息。
他的鼻息融成一小团白雾,与虚虚摇荡的烛光混在一起。
他眼前是一双方口翘头靴,绀色锦袍卷边绣遍云纹。
“自由,想不想要?”
靴子的主人对他说。
自由......
他依旧没有动。
“我是说啊,你再不用回她身边了。也许没机会了,你会死。”
死......
【青魂,这世间道路千万条,只有“死”不是路。死是不归,而不归,就不是路。】
【归?我的归处是哪里?】
【你总要回到我身边的不是吗?】
他扬起头,脸庞如罩了层剔透的冰壳,泛出凛冽的光,而目光更似冰窟般,让人对视一眼便汗毛直立。
“我不会死。也早已得到了自由。”
水珠从他紧绷的下颌滑落,不声不响。
一、荻花艳蝶
多年前,深秋。
少年身后荻花漫天乱舞,像极了翻飞的羽翅。腰间的刀是他那时拥有的唯一。他半敛双眸,略带薄茧的虎口覆上刀柄。
影卫以玉石俱焚换来权贵的两全其美,一因一果何其得当。
他是暗影司的犬牙杀器,自对既定的命运了然于心。
他会死。
会为这个主人而死。
死......
他依旧没有动。
直到马蹄声近,停在他身前。
他生得极白,伸手的动作冷漠且僵硬,若不是裸露在外的关节透着薄粉色,或许真会被认做一截机栝。他任由马夫在手腕捆了个结。
“你来啦。”
他微抬面孔,往向声音的源头。
轿帘后,少女身着绫罗,头戴珠玉,适时暖融的秋阳悉堆颊上,那琢刻般的五官仿佛化作一团蜜,他看不真切。
他心下无波无澜,亦不发一言,低头检查手腕绳结。
“见了公主殿下,还不稽首行礼!”
马夫脸上虚垛一层伪笑,扬起一脚狠狠踹在少年腘窝处,愣是没让他动弹分毫。
“你们这是做什么!为什么绑住他的手?”
伴随一声怒喝,轿帘匆匆落下,一个少女出现在了雕花轿杆后。
冷风中,她提起裙摆向他赶来,釉底红裙如水纹翻涌,纱袖扬起,似一只翩跹的艳蝶。晃了他的眼。
“回禀公主殿下,暗影司的奴隶若是连马的脚程都追不上,自然没资格保护主子......”
“荒唐。”
“我能做到。”
他淡漠抛下一句,掐了她的话头。
少女蹙眉,遣了那极尽谄媚的马夫,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少年。下人惊惶退去,她一抚罗裙,只摸出了个香包。
“绳子......”
利器并未在身,她只好求助般重新转向少年。
话音刚落,少年右手拔刀,刹那光影间麻绳即脱落在地。
“你和我同轿,好不好?”
她拾起他的手腕,踏碎枯草上的秋霜,发出细密响声。
飞扬的荻花中,她暖得无比鲜明。他不禁愣怔。
再醒神时,他竟已随她并坐在轿厢。
“难得舅舅拨了八匹骏马送我离宫,看来想早点送我去见阎罗,真是煞费苦心——也多亏如此,我比预想要早很多见到你。”
话锋一转,她语气亦柔和不少,把身侧的汤婆子往他手中一塞,自顾自地念着。
“你的手很冰。入冬只着薄衫不会染上风寒么?传闻影卫万人无匹,终究是肉体凡胎,总得注意些的。”
她侧脸望他,脸颊绽出笑容,比新荔清甜。他迎上少女柔和的目光,这才看清了她的脸,唇瓣水红,眼尾贴了几片碎金箔,双目一如雪地的珊瑚珠,湛然发亮。
被这样一双美目盯着,他纵是心如磐石冷硬,亦不自觉回避了视线。
“多谢公主殿下。”
他微微抱紧手中热乎乎的汤婆子。陌生的热意从指尖飞速爬升至四肢百骸,悄悄点燃他的双颊。
这热意,好陌生,却莫名与她相似。
“你叫什么名字?”
见少年回应,她喜色愈盛,索性坐得稍微近了些。
“我没有名字,公主唤我影卫便是。”
他俯首以表忠诚,漆黑的长睫落落一阖。他的眼廓弧线锐利,透着漠然的寒光。
他等待她的指令,杀人也好探秘也罢,但他没有等到。
“要不我给你取一个好了?”
她撑着脸蛋,突发奇想。
困惑划过少年心头。过往的十数年来,他从未被如此相待。他扬起脸,容色不染凡尘,直直望入她眸子。分明是沉冰一片,她却似窥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,发出一声轻轻的惊呼。
就如她第一回见他。司尉举荐的几位精英站在最前,精壮孔武又目光炯炯。他立于黑压压的影卫中间,负手而立,银发垂瀑,眼光同月光虚晃。他未曾抬眼,她却一眼见到了他。原以为暗影司的人多多少少被朝野铸了个圆滑泥沤,不成想这少年的确不入流,这目光,这面庞,半分俗世凡尘的影子都无。双目碧青,如深潭一般,冰冷得几近没有灵魂。
她感到胸腔仿佛被叩响。
她侧身吩咐,司尉眼神微不可察一变。
是了,舅舅,我怎能容你的耳目再多一道。
“你有一双很独特的碧青色眼睛。且先定一个‘青’字吧。”
“谢公主殿下。”
他应下,抚刀而坐,姿态挺拔。而余光里的少女,则在旅途中逐渐昏昏欲睡。
半晌,少年转头,静静盯着她看。少女睡得正香,唇的一点水红隐没在衣襟。怀里汤婆子已然冰凉,将他指尖也染得冰冷,但他似乎无知无觉,依旧紧紧抱着。
这时马车一个颠簸,他本能般地上前扶住她的柔颈。这温软触感令他一惊,当下竟作不出任何反应,怔怔看她睁开双眼后跳开,才缓缓放下手去。
她故作镇定地理了理袖摆,双颊火热。若不是他眼中一片清明无丝毫狎昵之色,她都要喊出声来。再一抬眸,面前的少年也红了脸颊,作势就要俯身跪地。
暗影司尉说他无情无识,这不是,会害羞吗?
唇角勾起笑意,她急忙上前扶他。
“嗯?汤婆子凉了,难怪你的手也这么凉。稍后到了驿站换个给你。”
他动作一滞,碧青眼眸闪过一丝失落。这一小小的波动,也被少女收入眼底。她困意扫了个干净,有一茬没一茬的,和少年搭着话。少年的回答颇为冷硬,她却出乎意料地有耐心。
“喏,给你。”
少女的眼很亮,此刻也尽是暖意,她与他促膝,将铜壶往他掌心推去,顿时一阵阵酥麻的热汹涌而来。
“它又变热了。”
他的指尖缠上铜盖,像是要把它扣入肌骨。
“送给你。”
她笑道。本还想说些什么,脸侧突来的触感让她一时失语。只见面前的少年抬起手,正直视她,眸光清明,主动说出了第一句话:
“现在还冷吗?”
“不冷。”
她的脸颊正虚虚与他指尖相抵,微弱的暖意含蓄又胆怯。她小心翼翼答道,恐惊走了这只小兽。
听了回答,他不做声,但紧抿着的薄利的唇却微微扬起,似带着月钩下的莹光般美好。
一道刀光闪过,刺破深重夜色。
金属锵鸣,她惊惶抬头,珠钗步摇胡乱缠作一团。见残月之下,少年背影单薄得如同蝉翼,又如徘徊现世不得往生的鬼蜮夜魅。她不禁立马伸手去牵他的衣角,生怕他就此飘散。
他静待满地横尸全然敛了声息,收刀入鞘,蹲下身为她扶正东倒西栽的钗,又将纠缠的穗缨丝丝捋顺。
“公主殿下可有受伤。”
他顺服地低下头,长睫挂了几颗血珠,一垂眸便滴落目中,沾染了那片碧青深潭。
她只觉揪心。
“公主殿下切勿挂心,一声救驾,我就会出现在公主身边,以死相护。”
釉红纱袖下,少女紧紧攥拳。少年看在眼底,过半晌又加上一句,似为了抚慰她。
“第二个字,‘魂’,你意下如何。”
她兀自说着,松了他的衣襟,拾起手旁折落的树枝,在草地上划着笔画。
“一声‘青魂’,你就会出现在本宫身边,护我周全。”
她声音有些颤抖,一遍又一遍写着他的名字,直至树枝横断在地。
“青魂得令。”
一双温凉的手拢住她的手。少年的声音低沉,将她散落的思绪一并归拢。
“不要说‘死’,我不喜欢。”
冷静片刻,她以手指作梳,为他抚顺鬓边微湿的碎发。
“青魂得令。”
他总会想起这个夜晚。噢,他此时有了名字——青魂。
青魂总会想起这个夜晚,想起她眸中的柔弱与挫败,以及而后燃起的期许。
他后来得知,她是期许着他的。
二、多方
“报——公主殿下求见。”
“这么晚了,她来本将军府里做什么。”
绀色锦袍扬起烟尘,刚出鞘的剑柄复又按回,他并非求一个答案,而是别有用心让角落里的人再听一遍能动他心旌的名讳。
吊在房梁两端的双手兀地攥紧。
男子眼底涌起讥讽笑意,朝身旁的侍卫点了点头。
“看着他。”
说完他便一拂华袍,离开了逼仄的暗室。
一炷香后。
云雾尽散,男子不紧不慢走过廊檐。透过层层叠叠的天井,天边高悬的圆月仿若唾手可得。他勾唇轻笑,然后是爽朗的大笑,气势直冲云天。
“顾将军大晚上这样笑,好生瘆人。”
一个赭袍男子从暗中走出,手握一册文书。
“那叫‘青魂’的影卫,不还在西府么。将军倒是游刃有余。”
“不用了,他已经不在府中了。我下令看着他,也料到他们看不住的。罢了。没想到她会亲自来救。”
话毕,被称作顾将军的男人摆了摆手,迈出步子。赭袍男子则亦步亦趋。
“公主殿下与那孙怀瑾的关系,本将军很在意。”
本就狭窄的暗室中堆满五六个侍卫,倒更显拥挤。顾将军淡瞥一眼空落落的手铐,猜想既已印证,索性退身而出。
“除了孙家,顾将军如此逼问那影卫,竟一点私心也无?”
“无。我对公主,并无他想。”
顾将军沉吟片刻,终是嘴硬道,很快又捡起了孙家接着往下说。
“无论是韩侑势力还是二皇子,孙家都能随时倒向一方,当真一根搅屎棍惹人心烦。本将军不喜欢不稳定的棋子。”
他语气尖刻,更甚夹杂粗鄙用词,让一旁文绉绉的赭袍男子细眉紧蹙,他瞟向他,明明口中说着“心烦”,却依旧神色飞扬,面色如玉。
“顾将军说得是。”
他虚与委蛇。
“不过啊,本将军更在意的是,公主怎么知道那影卫在我这儿。此事,我顾昭手下,怕是生了内鬼。”
顾将军意有所指,向身侧深深望了一眼。
“孔真不敢。”
二人又顺着连廊踱步。途径莲花池,自称孔真的赭袍男子以书掩面,遮住轻扬的唇角。
“孔真,怎么敢呢。”
默默,他重申一遍,像仅说给自己听。
三、情之所在
她赶得很急,两手捉着飞乱的裙摆,到屋前甚至已罗衫半滑。
“公主当心,房里有人。”
月光将狭长的身影打在她身侧。凭空飘落一朵荻花。
她乌目一颤,随即笼上厚厚水雾,启唇欲言,房门豁然洞开,一个白发绿眸的男子站在内侧,一脸无谓。
“当然有人,没有人,如何救你性命?”
他自顾自往房里走去,像是自信二人会随他进来。挥手点亮两支烛,坐在一侧的乳香黄连木椅上,指节一叩,示意青魂送上手腕。
她把青魂推上前去。
“青魂大人一副狗鼻子么,机警得很。不还是被人——指骨碎成渣渣了,你也下得了狠手。得亏有我在......”
“四指亦能拔刀。”
青魂冷声冷气,碧青眼眸不起波澜。
“陆鸣,还请保他周全。”
她急急走上前来,拧了一把青魂的后腰。
“自然,自然。”
绿眸男子耸了耸肩。
尘埃落定已到深更半夜。她吹熄一支蜡烛,从他的指尖开始细细查看。他企图缩回自己肿得失形的深紫色的小指,却没拗过她。
“青魂......”
听见她午夜梦回般呢喃,他心头一紧,忙蹲下身,双手反捧起她柔若无骨的手掌,轻轻攥紧。
“公主我在。”
“你在哪里你在!你说过,只要我一喊你的名字,你就会在我身边,但你这次没有......”
她连半敛的领口都不管不顾,竟一时撒起了泼,头上精致的发钗缠作一团。
青魂哑口无言,内疚涌上一层又一层。他低垂眼眸,长睫轻颤,实在不知如何是好。
一点温热打在他的手背上。
这个触感像瓢泼大雨的一滴,或洒落的热血,再或是废墟中蹦出的沙砾。很像,但仅仅是“很像”。他此生所经历所感知的一切,都不曾将这个触觉囊括其中。
她的眼泪。
青魂猛然扬起眸子,见她潋滟眸中饱含水雾,鼻尖也变得通红。
“公主,不要哭。青魂往后,定不会留公主一人。”
他的心仿佛被猛地蛰痛,毒素渐渐缠紧了它。这颗素日里静静鼓动只为求生的心脏,此时竟如擂鼓般在他耳侧炸开。他鬼使神差般伸出手去,为她擦去眼泪。
他已许久许久没触碰过她的面颊。自从他稍大些,知道与礼节不符后,他就一直将这份小小的欲望压抑在心底。
青魂又转眼从怀中掏出一袋纸包的小蚫螺酥,凑近她眼前。
她安静下来,张嘴啃咬一口,便沾得满颊都是。她心下自嘲终究是对青魂发不了火来,脸侧向他手掌贴靠而去。
“公主殿下,您喝酒了?”
“嗯,在顾昭那儿应付喝了点。本宫只是耍酒疯罢了,你莫往出说。”
“青魂得令。”
在昏暗的烛火中,他静静笑着,满眼温存。
公主此前的醉意此时总算尽数垒叠面上,她醉眼迷离,竟还以指作梳,为他梳拢鬓角微湿的碎发。
青魂用一指衔着她的手,为她掖好被子。
衣角被拽住。他驻足,半蹲在她身前。
“那么多的影卫,我第一眼就看见了你。你目无旁分,只落在高台上,我知道你没有看我,你不在乎你的主人会是谁,也未有好奇。司尉说你没有魂灵,无知无觉,不无道理。我想起我自己来,一只凤凰,也如一枚棋子,同暗影司的犬牙杀器有何区别。我跌荡在棋盘中,举目漆黑。但你呀——你有一头漂亮的银发,又有一双漂亮的碧青色的眼睛......你眼里空荡荡的,我有点心疼。”
“青魂知道。”
“你才,你才不知道呢。我当时想,让你护我渡过那些动乱时局,就放你离开,给你自由的......但我终究没有舍得。”
“青魂自由地选择了公主殿下。此身此志都将跟随公主,此生不渝。”
“你在说什么......表白吗?”
她费力地抬起头,看见那如玉刻的面容,此时不再如当年那般冷硬,而是挂满了和煦的暖意。为确认这梦境的真实性,她微微扣紧他的手,温热。
她放心地瘫回床上。
“青魂的归处,是公主。”
他顿了顿,面颊亦飞上红云。他如此说道。
却在心中简洁作了答复: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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