时空中的绘旅人何谓道(上)如下:
①不建议喜欢本次卡面剧情的司推姐妹观看
②主观性非常强
③再次不建议喜欢本次卡面剧情的姐妹观看
天长!地久,天地所以能长且久者,以其不自生,故能长生。
——题记
大年初一,年味正浓,鹤城像是被红妆点燃,大红的灯笼高高挂,也不知谁家的儿郎,早早便起来高呵。
声声爆竹打破白昼的沉静,正当时,巷尾处也传来噼里啪啦的炮声,一时之间声音络绎不绝。
外面热闹极了,但此时此刻,你和司岚二人都有些正襟危坐。
小小的桌台上,放着一个大大的包裹,寄件人一栏上,明晃晃的写着叶瑄二字,包裹已经被打开,里面是你熟悉的VR设备。
不合时宜的,你和司岚都想起了那趟电影院之旅,你轻笑一声,颇有些世事如白驹过隙的意味,在走过那么多事件后,再回头看向旧时的自己。
那时的你迷茫而心有忌惮,而现在,恋人在侧,家中有着温暖灯火,他们像是寒风霜夜里的火烛,微小却为你点燃了前行的勇气。
“要试试吗?”
你回神,温暖的手掌握住了你的掌心,你偏头看向司岚,他推了推镜框,在镜片的反射下,眸色深深浅浅,像是一种莫名的期待。
“好。”
戴上设备,你和司岚陷入了沉眠。
“欢迎加载××服务器,山海的世界将为您开启…”
在确定你们二人已经听不见外界的声音后,装备上的指示灯微微闪亮。
“本次测试将消除记忆进入,请玩家做好准备。”
“帝国服务器,竭诚为您服务。”
…
你起身,耳边涛声阵阵,身下粗枥的石子在身上留下深深浅浅的印子,你抬头,正是日出江海的一刹,曜日高照晴空海面,波光粼粼。
头部泛起一阵阵的刺痛,寻着脸廓,你探索着摸到了伤口周边,黏腻的触感让你皱起眉头,放下手,你看见指尖残存的血液。
来不及思考,你只觉得天旋地转,紧接着直接倒在礁石上。
等你再次醒来,星子在沉郁的夜色中沉浮,一闪一闪的像是一双双窥伺的眼睛,你看见流星从天边滑落,像是一条条丝线。紧接着它们落入深海,再无声响。
寒霜夹杂着风,这风便如利刃一般,仿佛要刺你的皮肤,你略微吃痛,却望见了礁石下面的火光。
慢慢的你挪到礁石的最高处,在确保自己处在一个安全的范围后,你看向了下方。
你看见一个人身鱼尾的幼崽,她浑身上下都是伤疤,锁骨处掉着一根锁链,你看不见具体的模样,可你的脑子却不由得联想到褐色的锈迹斑斑的铁链。
她的头发凌乱的搭在肩头,她朝着周边人身蛇尾的人漏出獠牙,可看着她颤抖的身躯,你知道她已是强弩之弓。
那些人带着蛇面的面具,那面具诡异至极,赤焰的红色带着诡异的森绿,在闪烁的灯火下更显得神秘莫测,嘶嘶声几乎贯穿整个海岸。
幼崽几乎用尽了所有的力量反抗,在此刻你突然注意到幼崽诡异扭曲的下身,幼崽下身的鳞片早已失去光泽,甚至是斑驳的,漏出鱼鳞下的嫩肉。
骨折,鲛人,青蛇。
你的脑海里这三个词汇不断的往外蹦跶。
你突然感觉到一种难过,那是人对以弱兽的怜悯,是对身处危难中困兽的共情。
鲛人的手依然完好,锋利的指甲断绝他人的靠近,但很快她被两个青年似的青蛇,狠狠压在泥沙之上。
很快,你看见幼崽的双手垂下,你没有听见骨裂的声音,可你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一样,清清楚楚感受到深入心扉的疼痛。
幼崽的哀嚎仍在耳边萦绕。很快,这声音逐渐弱下来,细细碎碎的歌声,像是在呼唤故乡的方向,在月光下,她逐渐倒下,身体朝着南方。
那是南荒,是家的方向。
“幸蒙沾恩,大哉禺强;溟海洋洋,流泽无疆!”苍老的声音随着海风的传播向着四周传去。
紧接着不同的声音从周边响应,最后无数的声音汇集在一起。
“幸蒙沾恩,大哉禺强;溟海洋洋,流泽无疆!”
“善则锡福,恶则降殃。”
“善则锡福,恶则降殃!”
随着震天的声响发出,海面卷起一层又一层的海浪,天际与海面相接处甚至破开一道裂口,明明暗暗的灯火照亮着岸边,鲛人的尸体被送往深海。
天边聚起黑云,雷声阵阵,闪烁的雷光在云层穿梭,乌压压的一片黑云几乎占据了整片天空,狂风怒号,越来越多的闪电坠入深海,像是发怒的天神。
与此同时,天边的流星不断刺破天空,像是一道道符文,直直刺入深海。
狂风四起,所有人匍匐在沙地,期待着神迹。
但很快,声响消失不见。海面恢复平静,你看到带头的穿的最庄重的女人颤颤巍巍起身,只是轻飘飘说了句,“再去寻些鲛人来。”
一时之间,人们做的各鸟兽散样散去,只剩下层层粼浪冲刷着岸边的血液。
你突然失去了声音,一条生命被三言两语带过,它甚至如沙石一般不能泛起一丝微澜,你看着那样鲜活的生命最后倒在血泊,再也发不出任何声响。
你亲眼见到,浪花朵朵,白色的浪混着红色的鲜血,最后被埋入深海。
眼前血红一片,你感到了一种莫名的恐惧,这种恐惧几乎要实质化,你分明感受到自己深陷黑暗的深渊。
你本能的朝身边摸去,没有熟悉的触感,你却能叫出深藏在唇齿间的名字。
“司岚。”
突然,脑海里像是一阵白光炸裂,你再次陷入昏迷。
等你再次醒来,仰头看去的地方不再是天空,而是黑色的顶棚,你瞧着浓烈的黑色,那抹黑里透露着深层的血红,像是陈年的血液,你不由得干呕。
“来,快把药喝了,姆姆已经惩罚过虺了。”
看着光滑如鉴的瓷碗,你抬头,看见熟悉的脸。
那时你俯在礁石之上,虽然离着祭祀点还有段距离,可你的眼睛却正正的记住了这张脸。
威严的眉目,细褶刻在她的额间,她眉目上挑,平白的生了一种睥睨蔑视的目光,嘴角朝下,身上的骨链更显示了她地位的不凡。
她有着一双森冷的目光,带着对生灵的蔑视。
你感受到自己身体的紧绷,可内心却不由得对她产生亲近。
她朝你靠近,细长的眼眸上下打量着你,像是在打量一件物品。在审计你的价值,判定你的命运。
极致的沉寂开始蔓延,你听到胸膛急促的声音,很快你强迫自己用一种冷静的目光审视自己的处境。
最后,你开口,自然而然的垂下眉,脸上挂着泫然欲泣的表情,开裂的手搓着衣角,像极了受委屈的小孩。
你感受到目光在你身上停留了片刻,既而一双宽厚的手揉了揉你的脑袋。
“好了,虺已经道歉了,你也不能通虺置气,对了,前些日子姆姆教你的化形之法可有成效。”
听到化形,一种油然而生的悲伤几乎要占据你的身体,你听见了自己的声音,“对不起,我又让姆姆失望了。”
青蛇族长长长的叹了一口气,也没有再说话,只是掀开帘子走了出去。
看着她离去的背影,你长长的叹了一口气,帐篷里咕噜咕噜的水声依旧在响,你望着顶头的黑色帐篷,思考自己莫测的命运。
…
你坐在初次醒来的礁石上,固执的望着大海,隔着层层的海幕,你试图望向深渊。
但很快,这种宁静就被不速之客打搅,一道语调高昂尖锐的声音从身后传来。
“又是你这个不会化形的废物。”
“嘭。”
一颗石子结结实实的打向你的脑袋。
这一次,你没有像记忆里的那样忍气吞声,你朝他走去,凭借着一种本能进行反击。
忍让不会换来霸凌者的怜悯,在没有法则的归束下,只有拿起手里所有的武器去反抗,才能换取一线生机。
你并非凭着一股猛劲朝人进攻,你手里藏着麻痹野兽的药草,腰间别着石刃,若你失败,此地弯绕偏僻,有些暗角甚至只有你自己知道,你完全可以逃跑。
要战胜野兽,唯有让他们臣服于你的威势,唯有拿出无畏的勇气,比其强至百倍的力量,去打压他,驯服他。
你朝他撒下药粉,趁着他慌神的瞬间给他狠狠一道肘击,紧接着,你朝下转势横扫对方下盘。
“下格挡,踢腿,打人中。”
耳畔传来熟悉的呼唤,你随着那道男声而行,仿佛曾有一个人,千万次的教导你。
“上步,高位前踢。”
“侧踢拉开距离,双腿绷紧,重心朝下 ”
随着声音的指导,你有条不紊的进行攻击,很快,虺双眸变为竖瞳。
你敏锐的察觉不对劲,迅速向后。
只见虺化作原身,青绿色的蛇尾重重拍击在你之前所在的位置,只见尘土飞扬,偌大一块空地,竟生生打出了一块凹陷。
他朝着你嘶嘶叫唤,蛇尾鞭打着地上,扬起石沫,天生对蛇的恐惧让你战栗,手心也留下月牙儿似的血痕。
很快虺通过游行快速朝你靠近,你连连退让至石缝,虺庞大的身躯尚且无法通过,靠着冰冷的石壁,你强忍着恐惧,按照计划行事。
很快,虺以一记强横的扫记将大石破开,强大的冲击也让你狠狠撞上石壁,你看着他朝你滑来,张开巨大的獠牙。
你连忙躲开,将它引到巨石相接处,两块巨石独特的构造天然成为了一个禁锢的叉子,虺闪避不急,竟是直直卡在此处。
趁这个机会,你再次朝虺撒上整整一袋药粉,在跟随青蛇长老的时候,你便发现青蛇一族的人对此类草药讳莫如深,年**尚且如此,可何况是小蛇。
虺此时只觉得身体一阵火灼,灵气在周天运行不畅,遭到阻碍后,更是逼得他缩小身躯回至原形。
你趁着他缩小的刹那,极速向前,最后锋利的石刃狠狠插入他的肩部,最后落在七寸附近。
面对死亡的威胁,虺也不顾疼痛了开始奋力挣扎,你狠狠摁住虺的七寸,最后那石刃被插入靠近虺头部的沙地。
“刺——”
石刃与枥石相撞,激起一阵阵火光和刺耳的声响。
虺像是被惊住了,身躯也不再动弹。
就在这一刹,他重新回归人形,你喘着粗气,眼里再也没有畏惧。
“我说过的,别惹我,虺。”
“你也别想告状,谁会相信,一个没有化形的废物,差点杀了被称为佼佼者的你呢?”
最后,你拔起那把石刃,“我有本事伤你一次,就会有无数次,虺,我的背后更是族长姆姆,如果让姆姆知道你想杀我,你觉得,她会惩罚谁。”
你不是傻子,青蛇族长对你的奇怪的态度,怎么会不让你生疑,你并不清楚其中的利害关系,但你知道一点,目前,你还不能死。
你收起石刃,一瘸一拐的朝着自己的敞篷走去。
火依旧噼里啪啦的燃着,喝下熬制的草药汤,你粗略的进行了包扎,看着自己系的丑丑的蝴蝶结。
你突然像是一个讨赏的小孩,不由自主朝着身侧的空白说道。
“看,司岚!我也可以照顾自己的。”
突然你面色一白,神情疑惑。
司岚…是谁呢?
司岚…
司…岚…
你念着他的名字,心里面却开始充盈,迷糊间你也看见他的脊背,如青松雅傲,如墨竹挺立。
如你所想那样,虺受伤这件事并没有引起波澜,人们将他的伤势归结为游玩受伤,一时之间还加强了警备。
自那以后,虺没有再找过你麻烦,但他人疏远的态度也将你再次孤立在所有人的世界外。
你照常跟着青蛇族长学习化形的术法,也不断的扩充自己,各种偷师,暗中观察。
在与死亡的竞赛中,你不会将希望寄托在他人身上,自己才是你最大靠山,你只希望在他们决定对你动手之前,你能逃离这个部族。
外面的世界同样危险,可比起坐以待毙,你宁愿放手一搏。
…
这天,帐篷外传来微弱的呲牙声,紧接着咕噜咕噜的车轮声路过你的帐篷,你听见青蛇人的欢呼。
又是一条鲛人。
你心想。
这已经不知道是青蛇部落掠夺的多少只幼崽。
这个鲛人幼崽用着自己稚气未脱的眼睛警惕的看着四周,身躯的孱弱让她难以起身,所以她蛰伏在囚笼里,养精蓄锐,她仍旧保留着幻想。
事实上,没有一个鲛人幼崽能活着逃离北荒,其一北荒环境恶劣,鲛人根本没办法在被苛待的情况下适应这样的生活,甚至为了防止他们反抗,青蛇部落的人会制造各种各样的伤,以确保他们不会逃跑。
其二,鲛人幼崽的骄傲不会让自己屈服于敌人的刀下。
于是青蛇部落的人,更多时候带来的,是鲜血淋漓的鲛人尸首,这些年里,这是你见过的第二个能活着到达青蛇部落的人。
在过往的岁月里,你看过无数双鲛人的眼睛,他们清澈见底的眼眸还带着天真的韵味,却被赋予命运的残忍。
于是黑白分明的瞳孔染上浑浊的色彩,然后涣散。
在数以万计的死亡面前,你已经麻木到丧失痛的感觉,但你依然记得,第一次见到的那个鲛人。
你不明白青蛇部落的人到底在祭祀什么?祭祀鲲鹏吗?还是在祭祀他们的贪欲,祭祀他们蝇营狗苟汲取的安全,他们究竟是为了北荒着想,还是借由祭祀,满足自己的私欲。
神明的恩情,这是多么大的恩。
可是!凭什么!一个种族的得道要靠一个种族的灭亡!
鲛人饲鲲的习俗不知从何时开始,于是青蛇朝着鲲鹏献祭一波又一波的鲛人幼崽,可自你醒来也没有见到深海的鱼子化为鲲鹏。
明明一切都毫无成效,却要固执的执行,你甚至不敢相信靠万千血肉尸骨成神的鱼子,竟能得到天道垂青成为鲲鹏,甚至是北荒之主!
能纵容鲛人饲鲲这种祭祀发生的神明,真的是神明吗?血腥的夺取他人的力量,依靠旁门歪道获取的永生和力量,真的能长久吗?他真的,能配称之为神吗?
神明者,天地万物的创造者和统治者也,明心守性,泽被天下,端的是心台空明,求的是大道至简。
鱼子拥有力量却不知善用,有臣属千万却不束缚,若其心良善,千百年却为何毫无作为,若其德行端正又为何造下这成千上万的杀孽。
哪怕是荒唐如初代北地之主的禺强,亦获批言,“夫道有情有信,无为无形;可传而不可受,可得而不可见;……颛顼得之,以处玄宫;禺强得之,立乎北极;……”
若照着祭祀,如此求道,你不敢相信,这天下哪来的安平。
想到这,你的身体一阵炽热,背后传来灼人的痛感,仿佛有什么东西,要破开你的身体,舒展自己的身躯。
你立马守清执正,固守明台,这才将心中翻涌的思绪压下。
“你可怜鲛人?”
青蛇族长拄着拐杖朝你走来,前年的寒潮让她大病一场,身子也不如从前,可她依旧像个帝皇,固执把握着自己的权柄。
“成为鲲鹏的祭礼是鲛人无法逃避的命运,也是鲛人此生最高的殊荣。”
你没有搭话,却不由得抬头看向天空,没有人天生就被规定成为牺牲品,这究竟是鲛人的宿命,还是旁人强加的牺牲。
感受着身旁狂热的目光,你没有再说话,只是合着青蛇族长望着奄奄一息的鲛人。
半晌,你听见青蛇族长的声音,“只要鲲鹏大人成为风神,你也会获得幸福的。”
她这句话意味不明,你却被吓出一声冷汗。
你再次沉默,于是她的手拍打着你的肩,一下又一下像是一声声沉闷的鼓点。
“虺那孩子倒是被你制住了。”
你一下子僵住了,她知道的,她一直都知道的,她在观测着你的行为,看着你的算计,从什么时候开始,还是说…你一直都活在这样的监控下。
回到了帐篷,你突然觉得很疲惫,直愣愣的倒在床铺上,你开始望着顶上深沉的黑布,在此刻它更像陈年的鲜血,污血团在一起像是要从上空滴落,浓郁而又腥臭。
你再一次干呕了出来。
日子一天天过去,鲛人越来越虚弱,但她的眼却越来越明亮,像是一团火焰,一团用灵魂做的火焰。
一眼望去,便能照亮灵魂的罪恶。
她天生就有着不屈的灵魂,哪怕深陷囹圄,哪怕万劫不复。
一如当年,你第一次见到的鲛人。
这天的夜晚,郁色沉沉,你瞧见星子在乌云后面隐隐绰绰的显现,海面与月亮平行,一眼望去像是这片宽容的大海升起了月亮。
慈悲为众生燃起一盏灯。
沉默的看着潮起潮落,最后,你将陪着你两年之久的石刃狠狠扎在礁石上。
天道观众生相,若能望见这满地的鲜血,也请天降使者,荡清世间不平事。
回到帐篷,你带起橱柜里的药粉,打开藏在床底磨好的石刃。
此番前行,吉凶难料,为求己身安平,亦求得偿所愿,但行善事,莫问前程。
你是小孩,又不被人喜爱关注,人们总是会下意识忽视你的存在,而这份忽视也是你最大的利器。
你早早就在生肉里下了药,此时月上中天,正是动手的好时候。
对于鲛人的防守,青蛇部落安排的并不是很严密,任谁也不会想到,在全北荒都在追杀鲛人的时候,会有一个你,竟会放走鲛人。
迷倒所有人之后,你渐渐的靠近鲛人。
她的那双眼充斥着警惕,朝着你呲牙宣誓自己的权威,看着你靠近的双手,狠狠一划。
你早已经预料她的行为,于是向后一缩,堪堪躲过她的攻击。
即便是虚弱的鲛人,也依然远胜过你。
“不管你信不信,我是来救你的,机会只有一次,走不走随你。”
你没有多话,麻利的给她开完锁。
看着打开的牢门,她也没有矫情,不管你是好意还是欺骗,哪怕是陷阱,只要有一线生机,都值得她为之一搏。
走出洞外,你也开始准备逃跑,只听见她沉稳而又颤抖的说道,“如果我成功回到了南荒…”她顿了顿,“无处可去的话,南荒欢迎你的到来。”
你顿了顿,回首,看了她一眼,“好。”
说完,你们各奔东西。
鲛人自海底游去,你自大陆奔走。
此番别离,生死难论,但你由衷希望鲛人能够逃离这片深渊。
你只是一个平平凡凡的人,你没有什么大能,或许直至生命尽头你都没有什么故事能说于他人说。
在之前,你只能自渡,但这一次你也想渡别人,最后,哪怕你依旧会走向死亡,但这次,你无愧于心,无愧于天。
漫天的大雪,凌冽的寒风几乎要将你扼杀在这片雪原上,你已经逃了三天三夜,腿上的步伐越发沉重,可你不能停下。
眼睫已经覆上了一层冰霜,最后你跪倒在雪原之上。
逃亡时你也曾遇见危险,留下了不大不小的伤口,你粗略的包扎伤口,却没想到受着冰雪的刺激,伤口再次撕裂开来。
滴滴鲜血落在雪地上,像是点点红梅,美艳而又颓靡。
天上的星子沉默的看着你,偶尔划过的流星也为你而停留,那坠在流星身后的荧光划破沉默的星空。
像是一道道法则,更像是天命的束缚。
迷蒙中你听见有人问你。
何谓道?
你不知道,你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或许是青蛇,但你就是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生灵。
没有术法,也不是天生仙灵,更没有什么独特的天赋,回望从苏醒起到现在的两年,你没有做过什么好事,所有的事件只是为了生存。
比起妖族,你更像是所有求生的凡人,辛苦一生只想换来栖身之所,换来一日三餐。
道,对于你而言太深奥。
但有人问你,你却不由得想到鲛人饲鲲的祭礼,你不由得想到那夜的火把,你想起那个鲛人匍匐着朝向南方,你想起无边的海面,想起波光粼粼的惊涛带走遍地的鲜血。
最后,记忆停留在无数个死去的鲛人的眼睛 。
纯真的眼眸,无垢而纯白,却被染上雾蒙蒙的灰色,他们直直的看着天空,谁也不知道他们到底向往着什么,是远处的天空和自由,还是南荒的故土和羁绊。
或许都是,但在被青蛇抓住的那一刻,他们的岁月就停留在了那一刻,那一瞬便是他们的永恒。
最后,你听见自己说。
“愿有一把剑,荡尽世间不平事。”
一瞬间,散落深海的流星从海平面升起最后炸开,化作点点的星光向周围四散,最后他们汇集在你身上。
“飞吧,飞起来,海运则将徙于南冥。”
“阿姊飞起来吧!阿姊是个好鲲鹏。”
“愿您乘风而上,鱼子化鹏。”
…
迷蒙中,你看见了许多鲛人,他们没有一身伤疤,也不曾受到断骨之痛,他们朝着南方高歌,歌唱回不去的故土,歌唱新生之禧。
你天生有翼,只待一阵大风,便可青云直上,直冲云霄。
在遍地的金光中,你瞧见了一只还为真正成为鲲鹏的鱼子。
他沉溺在深海里,自你“陨落”而惊醒,你分明看见他眼中的哀痛。
于是北荒最后一只能成为鲲鹏的鱼子自天边昏沉的黑暗而起,他身上被绑着千万条金色的锁链,在月光的照耀下,他们融入鱼子的身体里,化作道道丝线缠进鱼子的身体,直至灵魂。
那一夜,北荒所有子民都听见了天地间最后一只鲲鹏的哀嚎。
那是为同族离去的哀鸣,是为无尽杀孽与罪恶的哀鸣,是为深海里无尽血液的哀鸣,是为自己失责的哀鸣。
…
“幸蒙沾恩,大哉禺强;溟海洋洋,流泽无疆!”
诡秘而又狂热的祷词从岸边来,即便隔着水幕重重,那声音依旧传到了深海,随着海风吹到了鲲鹏的耳边。
这是司岚第二次从混沌状态中清醒。
随着祷声,司岚朝着上方游去,月色在海面浮沉,火焰倒映在海面,像是绽放了一簇一簇的红花。
“扑通。”
重物打破了海面的平静。
鲜血在海水里蔓延开来,无端为蔚蓝的深海披上鲜红的纱衣,海水中传来咸湿的腥气,司岚抬眸,却瞧见一个小小的身影。
小小的幼崽,蜷缩成一团,脸上挂着解脱的微笑,海水轻柔的舔舐他的伤口,试图舒缓他僵硬的身躯,小鱼朝他靠近,试图与他玩耍。
来不及多想,司岚下意识化身为自己熟悉的形态。
他抱住了那个鲛人。
小小的鲛人,轻的几乎没有了重量。他紧紧的抱着自己的双膝,似乎在藏匿仅剩的温暖,更像是一只遇难的刺猬,在竭尽全力的保护自己。
在手指搭上森冷的皮肤后,司岚眼前闪过无数的片段。
生命萌芽的开始,犹如洪荒乍现天光,幼小的孩子在众人的欢呼中出生,水声悠悠,婉转的水道摇曳着水波,亲昵的与孩子共舞。
昭阳见证他的成长,月光照亮他的方向。那是被爱包裹的小孩。
“嘭。”
一切美好,皆如镜中花水中月被狠狠打破。
夜色弥漫,迷雾罩绕。他被人掳走,生命的花朵在极速枯萎,最后,他倒在月光照耀的雪原下。
月色淡薄,散落的银光亦如南方水域里的层层浪纹,他对着月亮唱歌,跪伏南方,回归海洋的怀抱。
司岚一时之间丧失了语言的能力,怀中的鲛人依旧安详的躺在他的怀里。
突然,水中蓝光照亮了深海的幽暗,司岚于深海沉溺,只一刹那,只见幽暗的符文以他为中心向四处蔓延,古老的箴言从他的口中念出。
紧接着,深海里闪起幽蓝的光芒,一点一点,像是蜉蝣之于天地微小,但很快这星星点点的微芒便汇集在一起。
细小的微芒托起鲛人的身躯,他们随着海浪飘荡,一上一下的,缓慢而柔和,像是幼时外婆轻轻摇晃的摇篮,宽厚的大手托着幼儿的身躯,缓缓回归故乡。
波浪轻扬,最后又回归海洋,一停一顿的拍子像是天地间最古朴的语调。
一摇一晃,无辜的稚子随着海水摇晃。
稚子终将回归故土,犯下杀孽者,终究不得善终 。
随着最后一抹微芒消散,司岚重新化作原型,沉沉睡去。
这是你第一次看见深海的奇观,微弱而又璀璨。
你坐在礁石之上再一次感叹大自然的奇迹。
说实在,你自己也不清楚现在的情况,简而言之就是莫名其妙死而复生,却又复生的却不彻底,灵魂出来了,身体还埋在雪原。
不过这样也有一个好处,你发现身为灵体的你,远比拥有身躯的你更加强大。
不同于大荒独有的术法,你的力量更像是来自灵魂深处,是一种镌刻在灵魂里的本能。
虽然有点惊奇,但这并不妨碍你运用这种能力。
在适应灵体行走之后,你再一次踏上了北荒之旅。
你没有忘记那一双双注视你的眼睛,也没有忘记鲛人的祷歌,这一次,你只想遵从自己的本心。
——愿有一把剑,荡尽天下不平事。
想到这,你起身,朝着青蛇部落布置的窝点走去。
…
“风来。”
说罢,你食指相抵手边转换法决,蓝色的光辉从指尖滑落,只见芦苇荡大风四起,苇絮瞬间扑向四周,放眼望去皆是雾蒙蒙的一片。
趁他们不注意,你连忙凝聚实体,靠近负责守卫的人,狠狠肘击对方,你看见对方的竖瞳,也不愿意恋战,在摸索到钥匙之后迅速开锁。
你捞起鲛人小孩,踮脚准备起身。
突然一阵强大的灵压袭来,竟将你禁锢在原地,你暗道不妙,警惕的望向四周,只见越来越多的青蛇族人朝你逼近。
这时你才注意到,这底下藏着扼灵的阵法,刹那间,法阵光芒大作,你甚至感觉到灵体的溃散。
灵力的大量流失让你有些心力交瘁,来不及多想,你只好尽快做好调整,为首的青蛇族人化作大蛇,碧绿的瞳孔微微眯起,身体前倾,朝你发出威慑的嘶嘶声。
鲛人幼崽也有些慌乱,但很快这种慌乱变成了恨意,他站在你的身侧,小小的身子好像也想担起重任。
此地离南荒不算太远,鲛人也还没有元气大伤,他立马调动丹田的仅剩的真气突破禁制,试图和你一起抗衡。
看着眼前的大蛇,你的脑子却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冷静,灵气停滞,你此时凝集的状态无疑是慢性自杀。
你必须要突破这个僵局。
擒贼先擒王。
你强撑起身体,朝着大蛇靠近,小鲛人立马唱起南荒的乡谣,冥冥之间你却觉得身体轻松了很多。
以风为刃,你朝着对方的薄弱点划去。
“刺啦—— ”
如金石相碰之声。
竟是以灵气作甲,你屏气凝神再次靠近,假意朝七寸下手,对方双眸划过一丝得意,你嗤笑一声身体一转朝着对方眼部划去,正当得逞之时。
腰腹被锋利的鳞片收紧,你连忙转头,试图脱离,趁你落于下风,对方朝你吐出毒烟,缚住你的大蛇也将你紧紧缠绕。
你立马调整呼吸,用灵魂之力冲破凝滞的灵气,既而将几近一半的力量化作风刃,狠狠扎进大蛇的身躯。
大蛇吃痛,躯体却是越来越使劲,因为你强行凝聚实体,你甚至能感受到身体的骨裂,毒烟也开始发作,眼前逐渐模糊。
挣脱出手,你的掌心法阵出现,仅靠着身体的本能,你下意识使用画灵作战。
于此同时,鲛人的歌声变得激昂,声调却如淬毒一般阴冷。
青蛇部落的人也因此开始发狂,这不是你第一次接触鲛人,你自然知道眼前的小孩明显是燃烧了自己的寿元换取的力量。
你一下心急如焚,手上的画灵也因此受到增幅。
“风来。”
清冷而又沉稳的声音来自于芦苇荡。
只此一刻,狂风大作,无数风刃从上空袭来行,苇絮弥漫,伴随着风落在青蛇族人身上炸出一朵朵血花。
声音的主人踏上此岸,鞋履踩着松软的泥土之上,明明是很微小的声音,可一步一步的,却像是踩在你的心间,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。
你皱了皱眉,神情疑惑,但在感受到自己腰腹受到的压力变弱时,你立马从中挣脱,操纵画灵趁着对方看疼痛难忍瘫倒在地时,以风刃挑开鳞片,狠狠刺入。
很快,身下的动静变小,周遭除了风声再无其他。
最后你半蹲着,脸色肃然。
突然一阵温润的感觉在眼部化开,你抬头,月辉撒入你的眼眸,琥珀色的瞳孔瞬间被点亮,你看见他,向你走来。
“司…”
你再次说起印在你脑海的名字,可没等你脱口而出,只见那鲛人小孩从他的身后偷袭。
“鲲鹏!你害我族至此,你该死!”
司岚转身躲开,鲛人扑倒在地,只见高鸣一声,沙哑的声音像是含住一口血,他的眼神怨毒的看着司岚,双目也因为愤怒充血凸出。
鲲鹏?
那位北荒之主吗?那位不管不问的北荒之主吗?
你也重新带着审视的目光看着司岚。
你的心在叩问自己,从心底,你并不觉得这个司岚是北荒之主—司岚。
比起高高在上的神明,他更像一个人,一个活生生的人,一个有着暗恨嗔痴,喜怒怨憎的人。
你没有错过他眼神里的失措,但他没有反驳,只是转身离去,身形消散在风中。
其实…他原本想触碰你,那样陌生的感情,他不习惯,但他很喜欢。
司岚想着,再次陷入昏迷。
随着鲲鹏的离去,鲛人也重新恢复了神智,他看向你。
“宵多谢阿姊救助。他日若阿姊有难,宵定当全力以报。”
你的行为,从来不是为了挟恩求报,在感受到扼灵阵被破坏后,你朝他说道,“快回去吧,别让父母担心了,最近青蛇部落多次失手恐怕还有后招,回去之后也要嘱咐族人多多戒备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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